文 | Alan Z
9月最后一周，美国政府和国会瞬间变得忙碌起来。一时间，“美国政府可能停摆”，“美国可能出现历史上首次违约”，“民主党陷入内斗”等消息层出不穷，令人目不暇接。
9月30日，拜登政府逃过一劫，参众两院投票通过将向政府提供资金的日期延长至12月3日，暂时避免了10月1日政府关门的困境。但提高债务上限的事仍遥遥无期。
而另一项关于基础设施法案的众议院投票就没有这么幸运。民主党人经过连续两天的奋战协商，仍没能达成一致。当地时间周五晚间，拜登搁置了这一法案投票，并称要将其与3.5万亿和解法案共同谈判已经成为“现实”。他还承认，在他的国内议程上，不同派系之间达成协议可能需要数周时间。
为什么九月底成为了拜登政府的“死结”？民主党不同派系为什么会为这两部法案而争执不下？拜登的“如意算盘”怎么突然就不灵了？
“四件大事”堵在了同一周
随着美国的旧财年即将于9月30日到期，以及此前民主党所提出的基础设施法案仍然悬而未决，在9月27日开始的一周内，美国国会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状态。这不仅是因为民主党与共和党的两党之争，更是因为民主党内部的裂痕正在越来越明显。在这一周中，拜登需要解决四件大事。
第一个事项，是政府可能会出现部分部门停摆的窘况。10月1日是政府新的财政年度的开始。因此，若是临时支出法案没有通过的话，那么由国会年度支出来酌情决定运作的政府部门将会耗尽资金，陷入关门状态，也就是人们平时所说的“政府停摆”。
第二个事项是债务限额问题。几十年来，联邦政府一直在其可借款金额的法定上限下运作，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债务限额。然而，如今由于政府在税收方面的支出远超其回收金额，加上部分政府部门在几十年借款后欠了社会保障局的钱，导致美国政府28万亿的联邦债务仍在继续攀升。
从本质上来讲，提高债务限额，类似于人们在每个月底还清信用卡账单，若是违约则会产生严重的后果。财政部长珍妮特·耶伦在9月28日通知国会，美国还清债务的截止日期为10月18日。
第三个事项，是令民主党一直焦头烂额的基础设施计划。在今年8月，美国参议院两党曾共同通过了价值1.2万亿美元的基础设施改进计划，以建设和加固美国的道路、桥梁、隧道，交通和宽带网络。在参议院通过这项计划后，该计划被送到众议院，并由众议院投票。
而第四个事项是基础设施计划的后续方案，价值3.5万亿美元。这份计划供应2465页，包含了大量应对气候变化，延长儿童税收抵免，普及学前班，免费社区大学等等政策，并将由对公司和富人增加税收来支付这些金额。
民主党窝里斗，共和党虎视眈眈
经过了数月谈判，在今年8月初，参议院通过了一项两党认可的大规模基础设施法案。彼时，美国的各项基础设施，例如道路，桥梁，交通枢纽及电网普遍面临着年久失修的问题，对其进行资金补助迫在眉睫。同时，为国家的基础设施提供资金升级，也是拜登在竞选时所做出的承诺之一。
最初，拜登提出的计划总共有4万亿美元。此后，他在这一框架下提出了所需金额高达2.25万亿美元的前序计划，以用于在未来八年内改善美国基础设施。但在与共和党的妥协下，这份计划最终被削减为了大约1.2万亿的规模，包括五年内对美国基础设施投资5500亿美元。
当然，拜登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在之后很快推出了3.5万亿的“后续计划”。他的“如意算盘”是，既然参议院已经通过了1.2万亿的前序计划，那么他完全可以利用财政和解程序，在不需要共和党同意的情况下，民主党单独批准这项的后续计划，以便最终补齐其最早所承诺的4万亿美元计划，带来一个圆满的结局。
然而，拜登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决定却引起了民主党温和派与激进派的两头炸锅。众议院的激进派认为，拜登的计划虽好，但若是参议院的温和派民主党人不支持3.5万亿美元的后续计划的话，那么这将导致后续计划完全夭折。因此，他们向拜登表示，除非温和派能够保证支持后续计划的通过，否则他们将不会支持1.2万亿美元的基建计划。
激进派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由于民主党与共和党以50比50的情况平分的参议院，因此只要共和党方面全部不同意计划，那么在此时只要有一名民主党人不支持计划进行，那么整个后续计划都将告吹。而在众议院，优势同样不明显的情况下，民主党最多只能够损失三票，否则将无法通过。
最让众议院民主党人耿耿于怀的“温和派”，自然指的就是西弗吉尼亚州参议员乔·曼钦，以及亚利桑那州参议员克里斯滕·西内玛。两人虽然身为民主党人，却在很多议题上与一般民主党人的立场并不相同，因此经常令民主党人头痛不已。
对于基础设施计划，西内玛和曼钦方面一再表明，3.5万亿美元的定价实在是太高，根本无法同意，并坚称美国政府可以以更低的价格完成这些事项。自今年夏天以来，西内玛已经在白宫与拜登进行了至少10次正式会议。但据熟悉会议的消息人士表示，两人之间仍然存在着大量分歧。
曼钦与西内玛方面不断磨磨蹭蹭，却始终无法给出结果，这不仅令拜登逐渐丧失了自己的耐心，更是让许多民主党激进派人士都显得有些不耐烦。当著名的激进派参议员桑德斯在被记者问及曼钦和西内玛时，他回答道：“我不想谈论这两个人，你自己去问他们吧”。
而对于他们两个究竟想得到什么，参议院民主党党鞭迪克·德宾也只能无奈地表示：“我不知道，其他人可能知道吧。”
而为了获得更多激进派的支持，身为众议院议长的佩洛西也决定将法案推迟到9月底进行众议院投票。由于为道路提供资金支持的美国地面运输法案即将在9月30日到期，而基础设施法案也包含了对道路修补的资金，因此佩洛西也希望借着地面运输法案的到期日，能够唤起更多的民主党激进派的注意，令他们为新的基础设施法案投票以不至于美国的道路无钱可用。
当然，民主党方面不仅仅是要面对自己的内乱，更是要在同时应对来自共和党的威胁。几个月来，共和党参议院领袖米奇·麦康奈尔一直在表示，共和党不会投票支持联邦提高借款限额。
麦康奈尔的言论自然引起了民主党方面的恼怒，后者指控麦康奈尔正在“拿政治当筹码，玩一场可能重创美国经济的危险游戏。”在共和党方面看来，能够令民主党在执政时期遭遇美国政府的“信用危机”，无疑能够为自己在中期选举中赚取不少优势。
民主党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对于政府停摆问题，众议院已经于9月30日批准了一份参议院通过的临时拨款法案来化解，投票的最终结果为254比174，其中也获得了一些共和党人的支持。在拜登签署后，美国政府的“停摆危机”暂时告一段落，不过仍然还并没有完全解决。
在9月29日的会议上，拜登在白宫召集了党内激进派与温和派的代表人物，再度竭力使他们能够在数字上妥协。据曼钦回忆道，拜登在会议上如此说道：“在我们的需求和为美国人民服务的基础上，找出一个你满意的数字。告诉我你可以容忍什么，不能容忍什么。”
在民主党方面的不断谈判和努力下，温和派也终于在基础设施法案上出现了松口。在9月30日，曼钦表示他可以支持一项规模约为1.5万亿美元的扩大社会安全网法案，以此来替代原本既定的3.5万亿后续计划。
曼钦支持的法案虽然聊胜于无，但仍然和民主党人此前的期盼相差甚远。在新计划中，曼钦正在试图削减一些一揽子计划中的福利，例如普及学前班，免费社区大学，扩大儿童税收抵免以及新的医保福利等等。
不过，激进派也并非毫无商量余地。虽然最终文件并未流出，但据两位对民主党内部了解的人士称，在9月30日晚上所定下的大纲中，民主党将后续计划的最高上限金额最终定到了2.1万亿美元，其中包含了对气候问题，医保领域等方面的内容。
由于激进派人士几乎不太可能同意2万亿美元以下的计划，因此这一妥协金额自然也显得十分耐人寻味。从中，人们也可以看出白宫方面正在尽可能地于激进派和温和派之间做出权衡，既不想彻底失去曼钦和西内玛等人，也要尽可能地保留住足够多的激进派人士，以便完成在众议院的投票。
在拜登忙碌的同时，佩洛西也并没有闲着。据知情人士称，在几个月来，佩洛西一直在幕后疯狂工作，亲自致电各个民主党的众议院议员们并与他们交谈，以建立他们对基础设施计划的支持。佩洛西在9月30日晚上决定，将不会在这一天就1.2万亿美元的基础设施法案进行表决，而是会继续推迟，直到获得足够的支持为止。
与此同时，众议院在10月1日晚上也将公路信托基金的资金延长了30天，并将这一法案递交给了参议院，保证了在地面交通运输法案失效后，美国交通部仍然能够正常运作。然而在这一期间，交通部发言人还是指出，由于国会未能提供足够的资金，近4000名联邦雇员因此而被迫“强制休假”。情况迫在眉睫。
与此同时，另一个“达摩克利斯之剑”，美国的债务上限问题仍然悬在空中。如果国会不在10月18日之前取消债务上限，那么财政部将无法再借钱，并没有足够的现金来支付其所有账单。这一违约将会引发强烈的连锁反应，最终很有可能导致经济大衰退和大量失业。
毫无疑问，民主党目前所面临的各项危机，都对其未来的发展意义重大。如果民主党在这次战斗中最后落败，那么拜登的各项国内议程将在很大程度上被搁置。在明年的中期选举中，民主党将会以一个“分裂”而“无能”的政党形象出现在选民面前，其面对的后果自然可想而知。
在周五下午离开民主党的闭门会议后，拜登与佩洛西手拉手出现在记者面前，说道：“我告诉你们，我们会完成这件事的”。
他还补充说：“时间并不重要。无论需要六分钟、六天还是六周都无所谓。我们会把它完成的。”
参考资料：
https://www.cnn.com/2021/07/28/politics/infrastructure-bill-explained/index.html
https://www.cnn.com/2021/09/30/politics/government-shutdown-deadline-congress-votes/index.html
https://www.cnn.com/2021/09/29/politics/joe-biden-closer-role-tested/index.html
https://www.cnn.com/2021/09/28/politics/kyrsten-sinema-joe-manchin-negotiations/index.html
https://www.nytimes.com/2021/09/28/us/politics/biden-agenda-debt-limit-infrastructure.html
https://www.nytimes.com/2021/10/01/briefing/infrastructure-bill-democrats-divided.html
